句干巴巴的“新年好”上,直到她发来新的消息,一句没头没尾的祈使句:「周五下午四点回家,别按门铃,别惊动任何人,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说。」
那时正是早上,他站在玄关处穿鞋子,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后当即抬头看向她,见她放下手机,神色如常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他的心跳顿时有些过速。
她想和他单独说什么事?
一整天下来,谢星熠都在被这个问题困扰。
他和嘉鱼的关系远远没有亲昵到能说悄悄话的程度,加上谭圆一直对他千叮咛万嘱咐,让他别和嘉鱼走得太近,因此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实在很难让他产生美妙的预感。
谢星熠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想了一遍,也没想出个所以然。
奇怪的是,尽管他觉得嘉鱼单独叫他谈话绝对没好事,却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,尤其是谭圆。在担忧忐忑之外,他发现自己对她其实是充满了好奇的,也许是少年人对秘密与生俱来的好奇,也许是对漂亮女生天生自带的宽容,也许是别扭的姐弟关系使然,对她即将告诉他的事,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。
下周就是他们学校的期末周,这周很多课程都结课了,周五下午谢星熠特别闲,他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去图书馆学习,可既然嘉鱼都那样说了,他还是提前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回家。
四点零三分,轿车停在他们家门口。
下车前,谢星熠随口问了句:“家里都有谁在?”
“先生和小姐都在家。”小陈说。
他点了点头,带上书包下了车。
开门时,谢星熠按照嘉鱼的吩咐,并没有按门铃。别墅里格外安静,平时常在客厅打扫的保姆也不见踪影。他有些纳闷,却没有往心里去,直接走上二楼,打算去嘉鱼的房间见她。
路过谭圆和谢斯礼的卧室时,他听到了一些声音。
av里的娇喘走进了现实,被虚掩的房门阻隔,那些声音比耳机里听到的更模糊,也更立体,他甚至能根据音量的大小大致推测出他们此刻的位置。
尴尬是谢星熠的第一反应,随后是对小陈的恼火——他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谭圆也在家?
窥破夫妻情事对谢星熠来说并不浪漫,尽管他知道自己就是父母做爱的产物,但谢斯礼和谭圆给人的感觉更像两尊精致蜡像,他们理智,知性,冷感,完美无瑕,而性是肮脏的,他想象不出父母肉体交迭的模样,无法接受他们在人性之外还拥有动物性,光是有这个联想都感到别扭。
没关系,他没法变成聋子,但可以走开。
谢星熠快步离开了他们卧室门口,来到嘉鱼卧室门前,拿指节轻轻叩了叩门。
干等了两分钟,门却始终没有开。
他不敢敲得太大声,怕惊动父母,只好按住门把手,轻道一声抱歉,自行将门推开了。
门内没人。
谢星熠纠结了一会,还是低头给嘉鱼的微信发了消息:「你在哪?我已经到家了。」
消息发送成功那一刻,嘉鱼床上传来嗡嗡两声。他循声望去,发现响的正是她的手机。
她把手机落在房间里了。
可她人呢?
他来时经过了一楼和二楼所有房间,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。连卫生间他都顺势扫了几眼,也没有看到人,要说还有哪里没检查过,那就是……
等等,等等等等。
谢星熠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,浑身血液冻结,皮肤上仿佛长出了三尺寒冰。眼前发黑,头脑发昏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忘了呼吸,直到身体因为缺氧自行吸入一团空气,他才像被呛到似的,捂住喉咙剧烈且无声地咳呛起来,仿佛喉头里堵了一团湿黏的棉花,踉跄几步才勉强扶稳身旁的房门。
他告诉自己要冷静。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,他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猜想?一定是他搞错了,他是不是疯了?
他用尽全力安慰自己,可是迈向父母卧室的脚步还是重若千斤,一步一步,深深陷进地里。坚硬的走廊地面忽然软成了一滩沼泽,将他的脚牢牢吸住,拽进地狱深处。
虚掩的门被他轻轻推开,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开启,床上纠缠的身影映入谢星熠震颤的瞳孔。
性器交合,肉浪翻滚,淫声阵阵。
男人拥着女孩律动,侧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迷醉与放纵。他们犹如复制粘贴的俊美眉眼相似到惊悚,里面盛满同样的情欲与罪责。
他心底天神一样完美无瑕的男人如同旧时代的雕塑,轰然碎裂,坍塌,崩成一地残垣。而欲望的中点,随着男人的节奏迎凑起伏的女孩子挽了挽漆黑长发,仿佛古老传说中引诱水手丧命的人鱼,朝他投来妖媚的一眼,血红靡艳的唇张开,露出唇间猩红的毒蛇的信子。
她弯起眉眼,朝他意味深长地笑。
他的父亲。
他的姐姐。
他拼尽全力想要赢得认可的人。
他恨不起来却也无法去